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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（第2页）

蓝衫之人背对着我坐在依廊而坐，分明是湖蓝色的背影，却叫人想起水墨画中迷路的月亮，清辉寂寂，润泽萦萦，此刻他正半挽袖口伸手撩起一串池中水，身前揽了只小魇兽，似在给他清洗皮毛。

那小兽双眼一转瞧见我，立时三刻眼白一翻、脖颈一僵、舌头一伸、直挺挺翻身倒在地上死了过去。

蓝衫人生生惊了一下，手上一顿回身向我，眸比水清、容比云惬，正是小鱼仙倌。

&ldo;觅儿……&rdo;

我疾走两步到小鱼仙倌身边，伸手摸了摸小兽的鼻下，气息全无，再拽了拽它的腿，硬邦邦得全然不能动弹。掸掸手我扭头对小鱼仙倌道：&ldo;死了，僵了。是你弄死它的吗？你为什么要弄死它呢？&rdo;

润玉仙倌怔怔然，满面费解，下意识便辩解道：&ldo;不是我……&rdo;稍稍回过神又道：&ldo;觅儿，你莫急，我来看看。&rdo;言毕，伸手便携上一层银辉探向魇兽的脖颈处。

我立在他身后轻一捻指，小兽尖耳扑棱棱一动，前一刻已被黑白无常拘了去的魂魄刹那间回返，欢腾地一跃而起。小鱼仙倌没有防备，给它这一番诈尸动作生生惊得往后一仰。

我低头拍了拍俯身蹭我手背的梅花小鹿，嘉许道：&ldo;不错不错，得了我五分真传！明日给你换个菜式，吃点什么好呢……&rdo;我托腮郑重思忖了一下，&ldo;不若吃点卷心菜吧。&rdo;小兽闪闪亮的眼瞬间泯灭，蔫了下去。

小鱼仙倌哑然，&ldo;原来是觅儿你……！&rdo;旋即失声笑出，一声绽开的朗朗笑声泄露了瞬间明亮的心情。虽则他总是笑靥萦萦，常常未语先笑，温文尔雅，然则我总觉得那笑里缺了些什么，今日这笑倒是笑得圆满妥帖甚合我意。

&ldo;所谓读破万卷书，不如一技随身傍。我观这小兽羸弱，怕不是将来会被其它天兽飞禽欺负，遂将我锦氏独门保命之窍教授与它。上天入地奇技y巧岂止百般，却抵不过一招&lso;诈死&rso;管用，且容易学，使起来又便当，直挺挺一躺便可。&rdo;我详尽地向小鱼仙倌分析了一番，末了热络问他：&ldo;润玉仙倌要不要也学一学？&rdo;

小鱼仙倌柔柔望向我，唇角轻扬，笑得叫人如沐春风，几缕发丝挣脱了松松束发的葡萄藤扫在额际，柔和似耀阳周边毛茸茸的光线，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，&ldo;我不学，亦不会让你用。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，便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，绝不让你有丁点机会用此……呃，锦氏独门保命之窍。&rdo;

小鱼仙倌此番良善之言叫我听着顶顶受用，只是不想小鱼仙倌看起来暖融融的一尾龙，怎的手心却是冰凉，不比凤凰冷冰冰一只鸟儿手心却热乎乎的。

不过稍稍失神，再回神之时，却见润玉仙倌抚着我的脸，双目深深将我凝视，好似饮了十来坛子桂花酿一般有些醉神。过去从来不见小鱼仙倌这般瞧过我，倒是凤凰有时会这样瞧我，不知小鱼仙倌现下这是中了什么魔怔。

&ldo;咳……&rdo;忽听门外一声轻咳，我回头，却见爹爹一身白色锦缎长袍，外面罩着一件淡ju黄叶香丝褂子跨过门槛入了院来。

小鱼仙倌收回放在我面上的手，颊上泛起淡淡红晕，显得有些局促腼腆，失了些平日里的云淡风轻，低头拂了拂袖，恭敬对爹爹道：&ldo;见过仙上。&rdo;

爹爹朝小鱼仙倌和煦点了点头，拾了张石凳坐下，眺了眺碧水青竹，看了看闲适漫步的梅花魇兽，最后转向我，&ldo;昨夜你去哪儿了？&rdo;

&ldo;听闻叔父近日里迷上了折子戏，昨日姻缘府里摆镜观戏，觅儿与叔父素来投缘，怕不是被邀请去听戏了吧？&rdo;小鱼仙倌温言娓娓道来，截过了我尚未来得及脱口而出的答言，只是他此番却是猜错了，我正待纠正，小鱼仙倌却不着痕迹碰了碰我身后衣摆。

&ldo;正是。我昨日听戏去了。不若下回爹爹和我一块去吧，月下仙人喜欢人多，瞧见爹爹肯定欢欣。&rdo;我眼睛一眨，接翎子接得十分顺口。

爹爹瞧瞧我俩，摆了摆手，&ldo;我性喜静，金鼓锣钵的喧嚣热闹却消受不来，你若欢喜，自行去听便是。&rdo;日头渐炙，天边虹桥渐渐淡去，爹爹忽而转道：&ldo;今晨天界无雨，却怎现了霓虹？&rdo;

小鱼仙倌握了我的手道：&ldo;觅儿贪玩，九重天界太大太广，我怕她忘了归路，遂用水雾搭了虹桥。&rdo;略略一停顿，修长的十指在我手心紧了紧，&ldo;好叫觅儿不论何时，不论何地，只要抬头便可望见归路，便可忆起这虹桥尽头还有一座貌不惊人的白墙黛瓦，院中还有一个默默守候的……&rdo;

他忽而松开我的手，抚了抚身边的小鹿，良久，道：&ldo;还有一只默默守候的魇兽。&rdo;

我有些疑惑，方才听着明明是&ldo;一个&rdo;，怎的后面又变成了&ldo;一只&rdo;？不免疑心自己昨夜没有睡实耳鸣幻听了。

爹爹轻轻一叹，太息入风。

小鱼仙倌留我们父女二人用过早膳后一路将我们送至虹桥外，魇兽蹦蹦跳跳跟在我身旁很是欢实，实在瞧不出这傻乎乎的模样有丁点&ldo;默默守候&rdo;的潜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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