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安丰国相赠的使者符节,有了这个东西,便可在安丰与五个草原部落上来去自如。”季连城盯着符节,眼底闪过惊讶。他是边关守将,比谁都要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。关外有无盟友与否,对某些京官来说或许就是多了或少了异域珍宝的区别,对边关守将来说却关乎性命与国门安危。“这东西哪来的?”许澄宁道:“这一趟出去的收获。如今还有一个部落亟待解决,便可以基本打通这条路。”季连城懂了:“所以你是来……”许澄宁点头:“不错,想向少将军借兵。”季连城看着她,忽而笑了,笑得发冷。“你可知我父亲季达是因何落罪的?”“我知道朝廷严禁武将私自出兵,但今时不同往日,陛下已经病重,无暇顾及边关,反而是边关薄弱的兵马、军备以及匮乏的军饷着实堪忧,改变现状势在必行。”季连城一惊:“你怎知?”“少将军见谅,我知你已经极力在掩盖,但当日进城时,我瞧见两个士兵在修补城墙,所用糯稻已经坏掉了,黏性不够,调出来糯米石灰浆也不能耐用几时。”铁马关拮据得连工匠都请不起,只能让士兵去修,士兵不懂修筑,拿着有限的银钱买到了最便宜的糯米,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。季连城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她抓了这么大个把柄,登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,要发不发的。铁马关近两年的确是艰难度日,营中的将士时有损耗,但又苦于规定不能招兵,能用的人日渐短缺,而到手的军饷也一月比一月薄,守个边关守得捉襟见肘,甚至还因为没有油水逃了一拨兵卒。铁马关是重要国门,朝廷不可能不重视,唯一的可能是军饷被上面的谁贪污盘剥了。季达不是没有上书禀报过,奏折写了一封又一封,全部石沉大海,杳无回音。季达守边多年,加上嘉康帝对武将的有意处置,他在朝中几乎没有可以走通的人脉,以致有苦无处发,无计可施。“少将军想必也很清楚如今铁马关的种种难以为继,知道有些事哪怕瞒着朝廷也要做,所以你铲除异己,严查奸细,想让铁马关的消息飞不出这座城。”许澄宁环顾四周,继续坦言道:“可是依铁马关如今的财力人力,又能守几时呢?只怕抵御了外敌,内鬼又防备不住了。“我这次来,就是来给少将军保障的。你助我打一仗,打通了这条路,我手中结交的部落邦国,便也是你的人脉,往后通商往来,‘行路金’五五分账,留给您作军饷,如何?”这条商道是她私自打通的,在放到明面上之前,会像这块符节一样握在她一人的手里,欲往西北出关而去的客商得经由她同意,所以少不得会收取一部分过路费。“有季达将军的前车之鉴,想必少将军也能明白,京城那位不可能彻底消除疑心,与其安分守己奢求那点虚无缥缈的信任,不如让自己强大到无人敢动。若有一天真的东窗事发,少将军惹了官司上身,我会把这块符节交予你,保你一命。”廉洁奉公如季达,干净是干净了,却死得那么轻飘飘,甚至不能得君王一顾,那么,大胆越线一些又何妨?大魏需要盟友,季连城身上如果牵扯了安丰和多个草原部落,就算帝王再忌惮,也不敢对他如何。季连城直直盯着她,好半天问:“你究竟是谁?”许澄宁已许久没在大魏人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名字,这一次,她郑重又响亮地说道:“我姓许,许澄宁。”季连城闪过讶色。“女状元啊。”这四个字从他嘴里飘出来,似带着调侃的笑意,又有几分“原来如此”的恍然大悟。他身在边城,哪怕孤陋寡闻,他也听说过前两年轰轰烈烈的女状元案。说一个很不安分的女子偷偷扮成男装读书考试,还使了手段考到了状元,后面揭发后,被赶出京城了,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伤神。原来,是在西境啊,就在他眼前啊。谁能想到眼前清颜若雪的少女就是人们口中那个不择手段、不知廉耻、欺世盗名的恶女呢?你与她们很是不同许澄宁神态自若地淡笑:“季少将军也听说过我呀。”季连城嘴角微勾:“你比你爹有名的多。”许澄宁哈哈笑了两声,又拉回正题:“言归正传,这笔交易,少将军应是不应?”“你先回答我,”季连城微微俯身,凑近了她,“你为何要做这件事?”许澄宁直视他:“为了我自己,建功立业。”也为了我想要的天下,步步为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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