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十月的时节,榆城的天气迟迟不肯凉快下来,降温了几天,又迅速反弹到三十三度的高温。
一直到夜色沉沉浸透,姜未才终于愿意把宽大的外衫披上,静静立在车前的路灯下,等着接褚漾下班。
今天是中秋节,但众所周知,节假日是记者最忙的时候,褚漾被分到值班,不得不错过了和老婆一起看月亮冉冉升起的那一刻。
姜未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,嘴角浮现出浅浅笑意,纤手撩拨了几下发丝,矜持地等在原地。
报社大楼时不时有人匆匆走出来,看见路灯下的女人一愣,随即频频回头,但没一个是褚漾。
姜未微微昂着下巴,习惯了被众人注视的目光,但还是泛上些委屈,被夜风一吹,越发噘起了嘴。
她特意打扮成这样,是想给褚漾一个惊喜的。
这都被多少人看过了,褚漾都不来看她一眼。
姜未点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,几分钟前褚漾给她发的消息不是“老婆,我下来了”,而是“未未,等我几分钟,马上”。
姜未有那么一瞬想回到车上,佯装等得睡着,但深吸了一口气,还是决定继续等在原地。
清冽的空气中并没有她期盼的桂花香气,但草木的清香依旧怡人,等就等了,姜未盯着竹子在白墙上的投影发呆,鼻尖却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气息。
姜未用力嗅闻,确认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一缕香气,铺天盖地的甜意转瞬将她包围,张扬的香气,却半点不觉得腻味,中正平和,不妖不娆,像美貌的邻家黄衫女子浅笑依稀,触手可及。
姜未预感到了什么,心怦怦跳,却故意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,伸手拨弄着竹叶,清风拂起她的宽袍大袖,盈盈飘摇,仿佛要随时乘风而去。
褚漾下意识地唤:“未未。”
姜未转头,脸上是浅淡笑意,一袭月白长裙,发髻轻挽,妆容素淡,衬着天上圆满的皎月,如神女下凡,飘飘欲仙。
褚漾滞在原地,明知对面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,但这般端庄妍丽的打扮,让本就气质高贵的姜未越发洁净出尘,如同水中月镜中花,仿佛一触就碎了。
如梦如幻,美到不属于这个尘世,让褚漾恍惚觉得昨夜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亵渎。
姜未很满意地接收着褚漾对自己美貌的讶然,她轻持团扇,半遮半掩,等了许久也不见眼前人上前抱住她,终于忍不住娇嗔:“怎么来这么晚?”
褚漾如梦初醒,献宝似的把手中新鲜折下的桂枝呈到姜未面前:“跟旁边公司的门卫说好了,趁下班没人的时候去摘,耽误了一点时间。”
她本来是该邀功的,这会儿却觉得这凡俗之物配不上姜未,语气不免紧张起来,小心翼翼道:“等很久了吗?”
姜未不答,只是接过桂枝,在指尖拈着转了几圈,伸到鼻端细细嗅闻,轻轻点了点头。
本来寻常的桂花,拿在姜未手里,霎时增光添彩,鲜嫩明亮,香
气也越发清透起来。
姜未周身萦着桂香,站在月下笑盈盈问:“好看吗?”
褚漾用力点头:“好看。”
好看到,她甚至不太敢再靠近一点,把这轮人间的皎月大胆揽入怀中。
或许是年纪大了,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张狂敢想;又或许是明月早已落入她的怀中,褚漾自有一种笃定在怀。
果不其然,下一秒,姜未朝她伸出了手。
褚漾脸上露出笑意,正准备牵住姜未的手时,姜未却忽然踮了脚,再落地时,手中多了一片墨绿叶子。
褚漾这才意识到自己赶得太急,在桂树边窜来窜去,委实把自己搞得有些狼狈。
她立刻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,直到一切完美无缺才肯抬起头来,小心问姜未:“还有叶子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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