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慕容音的说法就是,凉州的山太高了,她的师父爬不上去。蕲州,蕲山,絮絮慢知慢觉想到,那不正是……正在思考二者有什么关联时,这天气却骤然一变,几粒雨点先落下来,絮絮心叫不好,顷刻间密密匝匝的雨点随风急至,入耳哗啦啦一片雨声。慕容音忙地撑开手里青伞,替她遮住,道:&ldo;娘娘,这雨来势汹汹,伞怕挡不住,咱们快寻个地方避一避。&rdo;这话很对,她们想折回荟萃阁时,发现已经走远;前方不远处就是寒香园,可以一避。雨势太急,慕容音虽很有先见之明,带了柄伞,但着实挡不住这风雨,几人狼狈寻到一处亭子时,身上湿了大半,絮絮烦恼道:&ldo;真没料到雨这么大。&rdo;慕容音宽慰道:&ldo;这几日天一直不大好。娘娘淋湿不少,回去后,寒声姑娘得记得熬点姜汤暖暖,免得着凉。&rdo;寒香园中,梅花经雨零落不少,满径飞花,伴雨直下,径道上薄薄一层梅花雪。丛丛梅花间忽然有动静,她们正拾掇身上狼狈,闻声默契抬眼,隔着花木远远辨认出,那边正是敬陵帝和一个女子。那女子身子掩在厚重的银白披风里,戴着白狐狸毛出锋的昭君兜,裹得严严实实,压根认不出是谁来,敬陵帝的身形却极其显眼。他们撑着一柄青竹伞,估摸着也是突逢下雨,找来避雨的。絮絮心头鬼火直冒,别开脸去,慕容音为难道:&ldo;娘娘?&rdo;当然是询问要不要上前请安的事。但絮絮眉目拧着:&ldo;看不见就算了。&rdo;寒声讪讪心想,皇上又不是瞎的。她仔细望,却愈觉那个女子眼熟,只是没能辨认出,就听娘娘她深吸一口气:&ldo;走吧。&rdo;&ldo;诶,娘娘不见皇上了?&rdo;寒声见她已经起身连忙问道,絮絮身形滞顿片刻,默默咬了咬唇:&ldo;相见争如不见。&rdo;她顿了一顿,对慕容音笑道:&ldo;王妃见谅,本宫确有所不便之处先走一步,还请王妃在此稍后,待会儿让寒声派人来接。&rdo;慕容音知道她性子如此,不能勉强,答应下来,远远只见萧瑟寒雨中,满天落花处,红衣女子撑了片青伞,渐渐消失在雨幕里。急雨把寒香园浇成清碎池塘,青伞的伞面则如一片浮萍飘荡。敬陵帝同那美人果然觅到此处避雨,见到慕容音时,倒没有太多讶异。慕容音行过礼后,意外发觉那个女子,竟然是此刻该禁足在宫中的丽美人‐‐哦不,丽御女。慕容音不由想,皇后娘娘还是提前走了的好,若知道了,心里怕又要难过许久。但慕容音低估了敬陵帝的敏锐,长眸环视一遭后,似察觉到什么,状若无意问道:&ldo;方才还有其他人在?&rdo;他刚刚在梅花径上已知道她在。往日她若见到他,恨不能黏到他的身上,这回却很有避他的嫌疑。她斟酌着,说:&ldo;先才妾与皇后娘娘同行。不过娘娘觉得困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,便先回宫取伞去了。&rdo;扶熙闻言,不置可否。那时他分明瞧见两人在亭中有说有笑,毫无急迫要回宫的模样。听到&ldo;皇后娘娘&rdo;四个字时,敬陵帝身旁的女子身子微微一抖,他大手抚了抚她的后背,柔声说:&ldo;无碍。&rdo;不过也好,见她时,她总要烦人。他也就顺势记起来,适逢初一,也不知今夜她又要怎样纠缠他了。南窗(五)絮絮从寒香园回宫后深觉疲惫,倒头就睡,寒声和温弦怎么劝她去洗澡换衣裳都不听,只管叫她们自己去沐浴。待睡醒了,天色已晚,果然感觉身上发冷,头也昏沉,想是淋了雨的缘故,才急急忙忙准备沐浴。栖梧宫中设有净室,修了一丈见方的白石浴池子,热气氤氲,絮絮泡在池子里,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:&ldo;这时节有热水澡泡真是不错。&rdo;她又叹了口气,&ldo;哎,听说北陵行宫里的温泉泡着更舒服。&rdo;然而扶熙清俭,不爱去行宫避暑,那儿的温泉她还没机缘享受。寒声说:&ldo;娘娘去跟皇上提一提,说不准今年夏天就去了呢?&rdo;絮絮潜到水里憋了会儿气才再浮上来,大口呼吸一阵,玩笑道:&ldo;我去说?那恐怕有生之年都别想去了。呼,你还不知道皇上‐‐&rdo;她忍了忍,&ldo;一身反骨&rdo;才没有脱口而出。泡尽兴后,她才慢腾腾从池水里爬出来。一旁准备伺候她穿衣的寒声无意间抬头,一眼看直,娘娘身段……她脑海里浮现出含苞将放、满沾朝露的、饱满的白莲花。新鲜出水的美人双眸灵净如潭,身上还蒸腾着热息,裹着她发丝间的香气,靠近她时,寒声忽然觉得,自己要是皇上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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