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出东方,将海平面映成一片火红,进而是塞恩河水,闪耀着太阳的光辉。
河上的船动了,街上的人动了,少年少女的心又动了。
头痛欲裂的er孙醒了,她捂着脑袋环顾空荡荡的房间: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水蓝色的床单上,癞子摇着尾巴用独眼瞅着她,竹剑静静倚着墙角,紫色运动服上沾着一片草叶。
er孙艰难地回忆昨晚的经历,在龚行慎走后,她发现竹剑还在,便打算把竹剑送去还他。之后的经历,她只要想起,脑袋就会剧痛,像是有人掐住了大脑沟回,令记忆无法正常调出。
电脑如大脑般空空如也,er孙模糊记得的图纸不见了。如果不是癞子还在,她肯定会以为龚行慎的出现只是一场梦。
正挠头回忆的时候,er孙挂在电脑上的脸对脸弹出了推广消息框,差点气得er孙骂街。近年来,奥德赛的商业和科技突飞猛进,广告营销变得无处不在,这种推送式的消息,总出现在人们聚精会神工作的时候,叫人不胜其烦。
er孙小心翼翼地寻找关闭弹窗的按钮,生怕点错一点就被链接到了某游戏网站或赌博网站,自动下载些恶意软件。然而,正因为她专注于找到正确的按钮,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条本地消息——出门溜王八。
“这种低俗趣味的摆拍居然能上本地热点?脸对脸用户素质越来越低了。”
er孙抱怨着,点开了推荐。
当她看清照片的场景后,她的脑袋再次剧痛,仿佛在说:“这里是你昨晚去过的地方。”
于是,er孙带着竹剑出了门。职业敏感告诉她,她的失忆不是偶然,绝对是别人有意为之的。既然别人不允许被探访他们的秘密,那找回自己的记忆总不算错吧。er孙是这么想的。
癞子跟着出了门,无论er孙如何佯装气恼地告诉它:“不行!你要在家好好待着。”可癞子还是跟着出门了。
直到er孙坐上了出租车,癞子却迟迟不愿上车,垂着脑袋,像是被告知不许吃饭的孩子,看着满桌的饭菜,踌躇着是否上桌。er孙只好展颜一笑,告诉它:“我不想让你跟着是因为坐车很不方便,既然你跟来了那就说明我默许了,你记住上车要乖乖的,不许拉尿。”
在出租车师傅的白眼下,癞子上了出租车,可能是癞子的模样令他眼睛不适,也可能是他要在癞子拉尿之前将他们撂到目的地。总之,出租车如同车流中逆流而上的飞鱼,左右挪移,见缝插针,几乎是一路五档开到了白溪的河堤公园。
er孙像一头初生的小鹿,颤着腿下了车,她暗暗下定了买车的决心。癞子非常乖巧,它是在下车吐的。er孙对它的毅力表示了由衷的赞赏。
河堤公园连夜被施工墙围了起来,可以听到里面路面破碎机的噪声。
癞子在前面跑,er孙租了一辆单车,骑着过桥出城。她打算绕到白溪西岸看看河堤的情况,可惜事情和她所料不差,东面的河堤被围得密不透风。同时,撩骚工作群里也回复了er孙关于河堤事件的疑问,回复的是一名专跟市政的前辈,他简明扼要地说:“官方解释,公园道路维护。”仍旧是不出所料。
小时候,母亲会把甜食藏在隐蔽的地方,但er孙总能将东西找出来。膨胀的好奇心,令她喜欢探索被人刻意隐藏的东西,无论被隐藏的是否是她应该触及的。所以,她成为了记者,并走进了白溪西边的保护林。在er孙看来,他向西走的可能性极大。
看到树林中的被踩过的茅草和黄蒿,还有被折断的灌木,er孙兴奋起来,这里有人走过,痕迹还相当新鲜。仿佛是在经历一场电影中常见的追踪游戏,她不断地找出人走过的痕迹,然后顺着痕迹方向,去追索猎物的所在。
正在兴头上时,癞子忽然吠了两声,摇着尾巴,身体朝向和er孙截然不同的岔路,像是让er孙跟它走另一边一样。er孙看看明显的人为痕迹,又看看独眼十分坚定的癞子,它朝着的那边根本不像有人经过的。最终,她还是决定走有痕迹的道路:一条没受到过追捕训练的独眼狗是不可信的。癞子只好悻悻地跟着er孙,像刚又在地盘之争中落败了一般,垂头丧气。
又走了一段路,前方枝桠婆娑的地方,恍惚有一道人影正朝着er孙走来。er孙心跳不由紧张得加速,龚行慎的名字到了嗓子眼,她又咽了回去。人影逐渐明晰,er孙渐渐发觉,来人不可能是他,因为现在已接近正午,他没可能也没必要在这里逡巡。另外,看身形,对方的衣服太干净了。可是,谁会在大白天的钻入这片保护性的绿化林呢?
癞子朝着来人连吠起来,er孙心跳得更快,她攥紧竹剑,犹豫着是逃跑还是等到能看清来人。林子里是不安全的,但好奇心的威力很强大,总能叫人克服恐惧,导致恐怖片的情节得以发展。来人近了,是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,仿佛是无害的城里人。
然而,癞子叫的声音更大了,花哨的男人应该是察觉了er孙和狗,朝他们跑了过来。er孙的脑袋随即剧痛,一名忽而身穿对襟衫、忽而身穿白色箭袖的帅气男人,和他那只不断伸长的手掌,浮现在er孙的脑海里。
“啊!”er孙痛苦地尖叫,然而,随着这次剧痛的到来,抓在她大脑沟回的无形手掌仿佛被彻底驱散了,记忆如同冲破堤坝的流水,倾泻而出。她回忆起了葛还婴无形的手臂,也回忆起龚行慎的突然到来,甚至看到了竹剑上淡黄色的标记,变得愈加淡了,几乎要消失殆尽。尽管她发现,她没能直面河堤的战斗,但找回记忆的感觉就如同哽在喉咙的鱼骨终于被咽下,使她开心得落下泪来。
“小姐!请问——妈呀,狗狗乖,我没恶意的。我真没恶意,你别过来啊,再过来我就要叫了。妈妈,狗狗咬我!”
er孙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,看到衣着花哨的男人正扒在一颗杨树的树干上,下面癞子正对他龇牙咧嘴地狂吠。
男人看到er孙的目光,想是担心有沟通障碍,一面挤眉弄眼地使着眼色,一面带着哭音哀求:“请,告诉,狗,我是好的,救命!”
er孙看这人糗态百出,倒不像是个坏人,便唤癞子住嘴。花哨男人这才从树上滑下来,留下一道新鲜的水渍。
花哨男人拎着裤裆,嘟哝:“居然又吓尿了,青龙出水处多备衣衫,老头子诚不欺我啊。”
er孙掩口偷笑,笑容稍敛才问:“说,你追我干嘛?”
男人随即哭丧着脸说:“大姐,我跟你说,刚才我进来找地方出恭,想着林子边容易让人看见,就往林子里面走。走着走着,便意上头,我就没头脑的往林子里走,好容易找到一个藏风纳气的好地方。我就扫开一片落叶,刚准备刨个坑,便意就如同即将溃堤的江河,汹涌而来,所以坑也没挖成。不过一泻千里之后,我浑身舒畅,也就忘了挖坑了……”
趁着花哨男人废话的时候,er孙打量下男人,发现他有一张娃娃脸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头发梳成一个马尾,看起来还是极顺眼的。但这男人怎么就那件事说个没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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