篮羽听后,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冷寒,连忙闭嘴。到了怨歌行,篮羽看见贺清笳,就像见到救命恩人,赶紧狠狠地推了李纯简一把,然后逃之夭夭,需要吃顿火锅压惊。“康王殿下,生病了?”贺清笳淡淡地问道。“清笳,只有你一眼看出来了……”李纯简蹭到贺清笳的身旁,拖长软绵调子,桃花眼儿水雾朦胧。若不是绿筠在场,李纯简能够顺势倒入贺清笳的怀里。“康王殿下,我不是大夫。”贺清笳轻声道,语气淡然。显然,贺清笳瞧得清楚,李纯简病得很轻。“清笳,你的意思是,我可以收买一个大夫,将自己的病说得严重一点,然后就能够赖在怨歌行养病了?”李纯简忽然灵光乍现,两眼亮晶晶。“赖不了多久。”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。果然,李纯简趁着绿筠出门的功夫,刚刚依偎在贺清笳的怀里,还忍不住蹭了蹭,孙公公就打着拂尘笑容满面地登门。“康王殿下,陛下说了,除非您缺胳膊断腿了,否则爬也要爬到长公主府,替长公主殿下顺利完成整个葬礼仪式。”孙公公笑道。“孙公公,本王是不是阿耶捡来的?”李纯简欲哭无泪。“康王殿下,捡来的待遇肯定比您好。”孙公公打趣道。于是,李纯简拖拖拉拉地喝了一碗贺清笳亲自投喂的汤药,又枕在贺清笳的膝盖上,闭目养神一会儿,直至听得绿筠那熟悉的脚步声,才弹跳起来,慢悠悠地出了怨歌行。哎,为了加快葬礼进程,他不得不动心思去收拾高惠妃的娘家人。想必,阿耶也是这个意思,厌烦透了高惠妃的娘家人。轮到卜宅兆和卜葬日的时候,李纯简给了高惠妃的娘家人一个各抒己见的机会,高惠妃的娘家人终于意识到了,新城长公主和高惠妃不一样,需要努力讨好。妃陵占地面积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。先死的,儿女又争气的,自然霸占了好位置。李纯简领着高惠妃的娘家人,一窝蜂地闯入妃陵,跟逛菜市场差不多,闹哄哄的,但凡是镶金戴玉的都被摸了一通。李纯筝早已黑了脸,只对着李纯简,才柔婉一笑。“四姐,不必烦恼,听说你家有一个老姑婆做过风水先生,不如请她帮帮忙,算是给高惠妃尽一点心意。”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。李纯筝思量片刻,指了指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人家。那位老人家,执着罗盘,安静站立,眉头蹙起。李纯简刚想说一句靠谱,然后顺着老人家的目光,看见了篮羽,瞬间幸灾乐祸起来。这个老姑婆,年轻的时候闹过笑话。老姑婆的思想,走在长安娘子的前列,原本是立志,只恋爱不结婚,若是不小心怀孕了,就生下来自己养,不要孩子的阿耶。可是,她就在高惠妃诞下新城长公主之际,突然要求相亲。老姑婆生得有几分姿色,又是皇亲国戚,不少媒婆乐于做这单生意。可是,老姑婆挑来挑去,竟然看上一个远在岭南的穷小子,还想要私奔。岭南是什么地方,距离长安十万八千里,长安贵人的流放地,据闻那里的蟑螂成精了,还会扑腾翅膀飞起来,而老鼠硕大,长得和兔子差不多,时不时蹦跶出来,你说吓不吓人。老姑婆的阿娘,也就是高惠妃的外婆,哭得死去活来,哪里舍得老姑婆吃苦。高惠妃的外婆甚至提出,将所有财产都留给老姑婆,只求老姑婆留下来。老姑婆起初是不同意的,可是高惠妃过来劝一劝,老姑婆犹豫了。老姑婆说,高惠妃很可怜,新城长公主更可悲,她留在长安,看能不能保住高氏一点血脉。如果没这个本事,她就死在长安。这种疯话传出去,老姑婆被关在家里三个月不能出门,开始研究风水。“高娘子,您在看什么?”李纯简主动上前搭讪。“一颗赤子之心。”老姑婆答得神经兮兮。李纯简听后,有些失望,思考一会儿,决定还是先处理正事,便继续道:“高娘子,高惠妃的卜宅兆和卜葬日,都交给你,如何?”“康王殿下,我比较靠谱。”老姑婆答道。“那就最好不过了。”李纯简笑呵呵。“你们李家皇室,没一个安好心的。”老姑婆冷声道。那也要你们高家不贪心。李纯简依旧笑嘻嘻,并不接话。贪心卜宅兆和卜葬日,无波无澜地结束。李纯简没安好心地派出篮羽,与老姑婆交涉。老姑婆居然一本正经,不吃篮羽半点豆腐。咳咳,李纯简怀疑,篮羽如此蠢笨,大概是察觉不出老姑婆的觊觎之心。另外,老姑婆办事妥当,位置是风水宝地,时间是风水良辰,包括四周设计的绿植,也是颇有讲究,挑不出半点错误。李纯简非常满意之余,征求新城长公主李纯筝的意见,能否让老姑婆参与接下来的启殡朝祖、将葬陈车位、陈器用、发引送葬、陈明器、下葬、虞祭。李纯筝只考虑半天的时间,就应承下来。毕竟,李纯筝也要面子的,高惠妃的娘家就是李纯筝的外婆家,若是外婆家各个都表现得差劲,她也颜面无存。于是,李纯简过上了几天逍遥自在的生活。他每日从怨歌行出发,到了长公主府,沏上一壶蒙顶仙山石芽茶,慢悠悠地喝起来,尔后看着老姑婆忙前忙后,像是长公主府的半个主子。待到黄昏,他伸一伸懒腰,打一打哈欠,可以回怨歌行吃晚饭了,这一天便愉快地结束了。整个启殡朝祖期间,他都是这么度过的。不过,启殡朝祖,没什么难度,即将高惠妃棺椁抬到太庙进行朝拜,就相当于是死者临行前拜别长辈,关键就是参观者的安排,太庙毕竟是李家皇室的圣地。李纯简以为,他还可以偷懒到陈明器阶段。可惜,篮羽抖机灵,趁着老姑婆如厕之际,附在李纯简的耳畔悄声道;“爷,这几日我偷偷地观察高娘子,发现她每天都要清点一遍明器,还支开所有人,然后就去着急忙慌地如厕。我怀疑,她替换了明器,藏在茅厕里头,等到黄昏以后,运出长公主府。”“证据呢?”李纯简随口问道。老姑婆贪不贪心,他并不在乎。想要收拾高惠妃的娘家的人,可是方贵妃、瑞王李纯筑、宜城郡主李纯簌。夏太宗就是怕这帮人太过火,才将他推出来调节一下。“爷,证据好找。”篮羽拍了拍胸脯,笑得格外天真。“动机呢?”李纯简继续问道。篮羽听后,小脸绷紧,有些犯难。李纯简见状,拍了拍篮羽的肩膀,故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:“篮羽,不着急,慢慢想,赶在下葬之前找到动机和证据即可。”李纯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,那就是真的不着急。宗正寺已经逮捕了高惠妃的阿娘陈氏、高惠妃的大哥,至今尚未放出来。听说,李纯筑很聪明,不对两人动用任何刑罚,只是每天盘问两个时辰,不求结果,然后好酒好菜地招待着,让李纯筝找不到理由将两人放出来。这种文火慢炖的方式,足以让两人竹筒倒豆子般说出高家许许多多的肮脏事,流传到民间,成为一则笑谈,令高家人夹着尾巴,抬不起头。例如,绿筠说给贺清笳听两桩脏耳朵的事情。第一桩是,那高惠妃的阿耶,与高惠妃的表叔睡过,一个老态龙钟,另一个黑瘦短小,不知道怎么一起睡觉的,又恶心又好笑。第二桩是,那高惠妃的四哥,是个窝囊废,捉到妻子偷情,当作没有看见就算了,还躲藏起来,生怕妻子发现。可惜,篮羽不懂这些弯弯道道,只当李纯简正在鼓励他。李纯简嫌弃他蠢笨不是一天两天了,他还不努力一把。三天后,李纯简照常离开长公主府,坐在宝马香车上,幻想着饭后与贺清笳在小院子散步的情景,尔后被篮羽冷不丁掏出来的镇墓兽,吓了一大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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