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就是嫉妒我有文化。”黑衣人噘嘴,不甘心的朝着前面凑去,“公子,你看我长进这么大,是不是该奖励一番?”被他搭话的锦衣男子头也不回,凝望着堂中那道倩影,秋水般的瞳仁里掠过抹赞赏之意,温声道:“你既然觉得可惜,那就噤声好好往下看,素判之名,许后继有人。”“公子就这么看好她?”他身侧的栖迟有些奇怪的问道。男子淡笑不语。站在堂中的素娆此刻脊背突然一阵发寒,似是有道异样的视线凝在了自己身上,她倏地回头望去,只见满堂灯火之外,一片黑压压的人头。是错觉吗?她蹙眉巡视了片刻,一无所获,只得收回视线,却不知人群中有人惊叹,“好敏锐的感知!”涓涓暗流,细润无声。县太爷对此毫无察觉,他思索再三,心情逐渐平复,挥退衙役,重新落座道:“你非要验那就如你所愿,师爷,把她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记进去。”“是,大人。”师爷应了声,伏在案上,奋笔疾书。短暂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素娆,她重新蹲在李夫人面前,“之所以说夫人悬梁自尽有问题,抛开之前所说的高度疑点不谈,最明显的证据在这儿!”素娆手指点在她脖颈间的红痕上,转而对周围衙役问道:“你们可还有人记得她用来上吊的的东西是什么?”两个受害者,线索?短暂的沉默后,班头沉声答道:“是床帏撕成的布条。”“没错。”素娆点点头,手中油灯凑近李夫人的脖颈处,好叫其他人也能看得清楚,“布条所造成的痕迹宽而浅,可你们仔细看,这红痕中间还有一条手指宽的细痕,痕迹极深,若不详查很容易会被掩盖过去。”“的确如此。”班头凝视着那痕迹半响,疑道:“所以她在悬梁之前,曾遭人勒颈?能造成这种痕迹的凶器会是什么?为什么我和弟兄们在现场没有找到?”“你们当然找不到。”素娆语气冷淡,“悬尸是为了掩盖她真正的死因,又怎么会留下证据来自找麻烦。”“你是说……李夫人不是悬梁自尽,而是遭人勒死之后,吊到了梁上?”众人大惊失色。坐在堂上的县太爷闻言,身子微微前倾,也探着脑袋来看,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。班头忍不住又问,“那凶器是什么?”“腰带!”素娆朱唇轻启,吐出两个字,视线移向李夫人的腰间,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就见那身被撕成碎布的衣裙上的确少了个物件。从宽度打量,腰带明显是要更符合伤痕的特征。但班头对她的说法依旧持怀疑态度,“就算脖颈处有两种痕迹的存在,也无法说明她就是遭人勒死后悬尸。”“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!”素娆身形未动,抬手掰动李夫人的下颌朝着左右挪动了下,“缢死和勒死是有明显区别的。”“李夫人颈间痕迹位于舌骨和甲状软骨之间,向两侧绕行,经下颌线越过耳后,朝斜上方悬吊,这是自尽时最常见的前位缢型。”她葱白的指尖随着话音缓慢的在尸身上游移,突然侧目道:“大家就算没见也该听人说起过,这种模样吊死的人大多面白如纸,可对?”“对对对!”堂外当即有人扯着嗓子喊,“前两年我们邻村有户人家吊死在了自家屋里,我去帮着收尸的时候瞟了眼,那脸色白的跟鬼似的,吓人得很!”百姓闻言纷纷附和。“这就对了!”素娆指着李夫人的脸,轻道:“要是自尽的话,按理来说她面色也该惨白一片,可结果呢?她颜面青紫肿胀,面部皮肤还有伴有出血点,这岂不奇怪?”话音落,众人深以为然的点头。她见状继续说道:“除此之外,不论求死欲望多坚定的人,在双足悬空后,出于本能也会剧烈挣扎,皮肤和绳索摩擦会造成表皮出血或剥落,可你们看,她有吗?”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会想不明白。百姓被拦在堂外,距离太远难以查看,衙役们却看的足够清楚。“没有!”班头沉默良久,才艰难的吐出足以叫人群沸腾的两个字。这说明了什么?说明李夫人不是自尽,而是他杀!如此一来,先前所说的罪名就成了再滑稽不过的笑话。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县太爷看去,县太爷感受到这些视线的压迫,心中越发烦躁,愠怒道:“就算是他杀又怎么样?也可能人就是你爹杀得……”“县令大人!”素娆不自觉加重了几分语气,指着身旁的尸体道:“你是想说我阿爹杀人悬尸后再拿簪子把自己捅死,还是说他被李夫人用簪子捅破颈部动脉后,挂完尸体再自己躺回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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