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康早就不是从前的齐康了,我待他,却还是难以敷衍,也难以冷漠。那份喜欢纵使再三遏制,依旧如冲破了土壤桎梏的嫩芽,蓬勃向阳、急速生长。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呢?我看着他用毛巾的一面擦了擦,又对折了几下,换了另一面擦了擦——这样做,可以少“投”几次毛巾,省一些水。我看不惯他这些做派,但又很清楚,这怪不了他。他这些年为了养那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,不止是精打细算,更是呕心沥血,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了两半花。我想改变他的习惯,却也知晓这不是一日之功,从再次重逢起,我就再想尽办法给他塞钱,但他初始是分文不收,等到我们订婚后,再给他钱,他倒是收了,可是半点不见往自己身上花过。他拿着这钱,给我买了几身衣服,又买了很多随手用的小物件,每一件都很贴心,其他的钱全都存在了银行里,还存了定期,说这样利息高。我听他这么说的时候,有一种他还活在几十年前的微妙感,但下一瞬,又意识到,这也怨不得他。是我走得太快了,他只是被我“抛”在了身后罢了。他终于擦完了身体,又将盆中的水倒进了泔水桶里,重新躺回到了我的身侧。我盯着他看,他犹豫了几秒钟,凑了过来,直接将我搂进了他的怀里。他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,像是在哄恋人,也像是在哄孩子。他说:“皓然,早点睡吧,今天太累了。”曾几何时。他在我的面前,还是一副邻家兄长的模样。我们抵足而眠,他也是如此,哄着我入睡。第二天我醒得比较迟,醒来之后,身边果然已经空了,我顺手摸了摸,褥子上是冰凉的,也不知道齐康醒来多久了。这处婚房是齐家从前的房子,他头一回“嫁人”后,妹妹也在县城的高中寄宿读书,这里便常年空置了下来。房子很老旧了,这些年也从未修整过,我躺在炕上,甚至能看到墙壁上斑驳的墙皮。但我却坚持在这里同齐康度过新婚的第一夜,倒也不是觉得折腾回县城麻烦,也不是觉得借宿到别人家不方便,而是出于某种隐秘的执拗。我想在齐康最熟悉的地方占有他,也为年少时我们抵足而眠的时光续上新的一笔。这些心思难以同齐康说明,毕竟此刻的他对我感激偏多,至于情爱,大抵是没什么的。我躺了一会儿,终于克服了懒惰的本性,套上了一件睡袍、下了炕。我趿着拖鞋刚走了几步路,就听吱哑声响,厚实的棉被被一双发黄粗糙的手掀了起来,露出了门外人的脸。齐康单手掀着棉被,另一手里端着一碗汤,他见我醒了,瑟缩了一下,才小声地说:“我是怕你饿了,先去煮些东西。”我见他这幅模样,想了想,才想起昨晚我叮嘱他“不要早起”的事,他或许是怕我冲他发火吧。但自我与他在夏天的夜晚重逢,我一贯会伪装,很少在他的面前显露情绪,他不该这么怕我的——除非,有人让他产生了“丈夫都是容易发火的”这样的刻板印象。我控制住了我不断发散的脑补,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,语气平淡地问他:“你做了什么?”他像是松了口气,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模样,他说:“我弄了鸡蛋羹,还滴了几滴香油,你以前最爱吃这个。”我其实已经记不清我以前最爱吃什么了,这些年随着身价不断上涨,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海里游的,珍贵的食材和顶级的厨师早就将我的口味养得无比刁钻,自然也不会惦念一碗鸡蛋羹。但我还是露出了笑容,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先放在那边,我刷个牙,再去吃。”“对、对,你要先刷牙的,我去给你倒热水。”齐康说完这话又要出门,我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,喊住了他,说:“也不用刷牙,用漱口水漱个口就行。”齐康的表情有点茫然,然后我反应过来,他并不清楚“漱口水”是什么东西。现今的社会,主流媒体上的声音和实际的情况总有些偏移,有些人认为这个世界的贫穷是不能随意出去玩、是不能轻易买自己想要的手机,却不知晓,更深一层的贫穷,是指被时代狠狠抛弃在身后,对一些相对不那么贫穷的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全然陌生、从未碰触过。我随手指了个抽屉,说:“在那个抽屉的包里,蓝色的瓶子。”齐康把鸡蛋羹放在了木桌上,很顺利地翻找到了瓶子,他在高中时曾名列前茅,低头看了看瓶子上的字,又翻过来看了看使用说明,这才将东西递给了我,又端了个瓷盆,说:“漱口水吐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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